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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程局曾经的那些汽车作者原水电一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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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程局曾经的

那些汽车

本文作者:原水电一总队刘渝导读上世纪70年代初,举世瞩目的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正式破土动工。因为毛主席的伟大批示,这项工程代号为工程,葛洲坝工程局取代工程局这个单位名称,那已经是毛主席逝世之后的事情了,不然的话,谁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?参加这项工程建设的主要有两个单位,一是水电部工程局,另一个就是中国人民解放*基建工程兵第61支队。两个单位的工作性质和目的任务基本一致,单位级别也不相上下。工程局约有十万人马,而61支队官兵仅两万上下,工作人员数量的大相径庭,以及隶属于*地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系统,这便是两个单位的区别所在。作者简介:刘渝,从小随父母在一总队长大,年底在部队参加工作,至在一总队铁路管理处工作,年调到修配厂,同年4月调到安顺转运站,年调到柳州基地子弟学校任音乐教师,年内退。

图片与正文无关

工程局属下有十多个分局,从宜昌方向行至大寨路十字路口,左拐向西便进入工程局工区,运输分局、汽车分局、铁路分局的三栋办公大楼坐北朝南,由东向西顺公路一字排开。工程局主要的汽车就集中在运输、汽车这两个分局。运输分局的职责是担任中、长途的物资运输,而汽车分局的主要任务,则是负责将基坑里的土石方运送出来,当年的术语叫做“出渣”。由于工作任务的区别所在,两个分局的汽车配置也就完全不同,运输分局的主要是一些轻型卡车,而汽车分局多是些大吨位的自卸翻斗。当年全国各省的汽车车牌,最前面的两位数字代表相应的省份,这块*色的车牌一般都固定在汽车的保险杠上,四川的是20,湖北的为17,而工程局汽车的标志却是在车门上,“”三个阿拉伯数字大而醒目,下面才是各个分局的具体标志。汽车分局的是圆圈中间一个“汽”字,铁路分局则是那个全国通用的铁路徽雕制,唯有运输分局的匠心别致,“运”字巧妙的融入在了一辆小轿车之中,设计者的奇思妙想,使得运输分局的汽车标志看上去是那么的轻松有趣。运输分局办公大楼的旁边,驻扎着运输分局的一个分队,这个分队清一色是苏制的吉尔牌卡车,见过01号和40号,但没见过41号,由此可以断定这个分队的吉尔台卡车共有40辆。我有位名叫孙光升的女同学,她家就住在招待所宿舍楼,她的父亲就是40号吉尔卡车的驾驶员。

当年宜昌市的市内公共汽车只有两路,铁路坝至伍家岗为一路车,九码头至长江溪为二路车,终点站长江溪就在指挥部大院的背后。我离开宜昌之前有了三路车,三路车与二路车的路线基本相同,只是到达指挥部的三岔路口时右拐向北,终点站是“英雄山”坡顶上的望洲岗。运输分局与汽车分局之间设有一个二路公交车的车站。年夏天的一个傍晚,一辆吉尔卡车正慢速向前,紧随其后的是一辆二路公交车。公交车鸣笛示意,催促前面的吉尔卡车离开公交车站。吉尔卡车却突然急刹,驾驶公交车的女司机反应不及,公交车一头撞在了吉尔卡车的后挡板上,公交车前面的两个草书汉字“武汉”成了七拐八扭的麻花。时间不大,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驰而来,三位白色制服的交警跳车而下,举相机拍照,拉皮尺丈量,对两位司机一番询问之后,交警便将吉尔卡车司机的驾驶证塞入公文包,随即告知他明天上午到交警队接受处理。一位运输分局的干部对交警的裁决似乎不是很服,交警的解释是,除了公交车之外,任何车辆不得在公交车站内停靠。说罢便扬长而去。失去了驾驶证的司机便失去了驾驶汽车的资格,吉尔卡车司机有些木楞,白衣蓝裤黑皮鞋,却突然配上了一张因为羞愧而发红的脸。吉尔卡车司机身高在1米85往上,他应该是运输分局个子最高的工作人员,可能是各有所好的原因,大个子吉尔司机并不是运输分局篮球队的队员。

神农架离宜昌没多远,传说这里常有野人出没。不过,40年前的神农架可没今天这么声名显赫,但是年,神农架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事件,当时的人民日报和解放*报均有专题报道,一位名叫陈传香的19岁女子,赤手空拳将一头成年金钱豹乱拳打死。成年金钱豹的体长可达两米,体重将近一百公斤,这个当代女武松的神奇和传奇,使得她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,时任湖北省委书记的陈丕显同志,亲自授予陈传香一支全自动步枪和一百发子弹。飒爽英姿五尺枪,胆大艺高陈传香。神农儿女多奇志,不爱红妆爱武装。同样是在神农架,工程局也涌现出两位当代武松,他们一位来自水电厂,另一位就是运输分局的吉尔卡车司机,二人合力将公路边坡上的一头金钱豹打死。盛夏夜晚的酷暑不退,但人们高涨的热情却酷暑不及。运输分局办公大楼前灯火辉煌、人头攒动,表彰大会正在隆重举行。剔骨取肉之后,豹皮塞满稻草随后用针缝合,仍然不失它不可一世的威风凛凛。金钱豹的标本被倒挂在二楼的栏杆上,毛主席七律咏梅中的两句诗句两边分挂,“独有英雄驱虎豹,更无豪杰怕熊罴。”运输分局的*委李书记亲自为英雄佩戴大红花。时过境迁、斗转星移,当年的驱虎除豹乃英雄气概,如今若是如此定要触犯刑律,金钱豹已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李书记原来是一位*队干部,后来转业担任了运输分局的*委书记,李书记的大儿子叫李庆华,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。年初,毛主席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和念奴娇鸟儿问答公开发表,之后还有著名的作曲家为毛主席的这两首词谱了曲。这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,工程局将在指挥部的露天剧场举行隆重的文艺演出。这台文艺演出的开场节目是大合唱,合唱的曲目就是毛主席的这两首词,合唱队由我们第一中学的学生组成,我和陈卫东、李庆华等同学均在合唱队之列。从运输分局到露天剧场距离不近,因为合唱队的男生是站在女生后面的,所以参加排练的时候,还要自带一个方凳,形走两公里左右的路程感觉十分不爽,想办法坐车那是自然而然的。时常有吉尔卡车向露天剧场的方向驶去,通过办公大楼的时候,李书记就会示意停车,然后笑呵呵地对司机说,把这几个孩子送到露天剧场。排练结束之后,我们仍然顺着大路往回走,如果有顺路返回的吉尔卡车,招手叫停的当然就是李庆华了。

在宜昌市九码头的附近,驻扎着运输分局的另一支分队,这个分队是清一色的布西吉卡车。布西吉卡车的形状和吉尔卡车差不多,只是货箱更长更矮一些,吉尔卡车是天蓝色的,而布西吉卡车则是墨绿色的,61支队建设葛洲坝的时候也装备过这种卡车。上中学时,我和吴云鹏、尹业斌、胡向东四个同学为一个课外学习小组,晚上写作业的地点就在胡向东家里。胡向东的父亲是运输分局的一位科室干部,也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,而且听胡叔叔说,他还见过特级战斗英雄*继光。胡叔叔订有一本汽车杂志,写完作业后我们也拿来翻翻。大人们说布西吉,我们没大听清楚,便弄成了“不歇气”,因为错误的理解而把错误的名字当作了汽车的性能,直到胡叔叔的汽车杂志才为我们做了权威性的更正。杂志上的照片与我们看到的汽车完全一致,布西吉三个字写得分明,而且告诉了我们汽车的产地是罗马尼亚。中国的老解放模仿的是苏联老大哥的吉斯卡车,同为社会主义大家庭的罗马尼亚,布西吉卡车是不是也照苏制吉尔卡车的葫芦画了瓢?除了吉尔卡车和布西吉卡车之外,运输分局还有伊法、贝尔尼、伏尔伏等排号的卡车。因为一次偶然的经历,对伏尔伏卡车印象深刻。这天我想去运输分局打篮球,但篮球场上却坐满了运输分局的职工,原来这里正在进行宣判大会。被判刑的人员中,有一位就是运输分局伏尔伏卡车的驾驶员。宣读判决书的时候明白了原因,这位很年轻的伏尔伏驾驶员在高速四档的情况下强行超车,结果酿成了多人死伤的重大车祸,他要承担的罪责就是交通肇事,不过当时并不知道高速四档到底意味着什么。这样的宣判场面不久后在河北迁西洒河再次亲历,医院旁边的三大队修理连,由支队*治部的干事宣读北京*区工程兵*事法院的判决书,其中有两位是部队的汽车驾驶员,他们同样需要承担交通肇事的责任。无论是运输分局还是我们部队,对于这些交通肇事的人员,可能除了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之外,也许其他人对他们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责怪和惋惜,而不是咬牙切齿的深切痛恨,他们铁定有罪,但或许并没有恶。

运输分局还有一辆工程局独一无二的老爷车,一辆只是在抗美援朝题材电影中看到过的美式中吉普,以电影《奇袭》最有代表性。听运输分局的同学说,这原本是辆报废车,经运输分局修理厂的工人师傅们一番修理拼凑,这辆美式中吉普重新披挂上阵、闪亮登场。这天我们从基坑里参加劳动回来,刚走到指挥部大商店附近,从指挥部里开出来的美式中吉普几声喇叭,随即停在了我们身边,司机叔叔自然认识这帮运输分局的子弟,大家纷纷上车坐定。杨志好像与司机很熟,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,也就是电影《奇袭》里一班长坐的那个位置。美式中吉普匀速向前,完全就是电影里的那种感觉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起了《奇袭》中的台词。我学着侦察连长方勇的口气说:“老子在前方卖命,身上穿了这么多窟窿,想搭你们的车还不行,你们他妈的还有没有良心?”杨奇华学着敌运输队长的口气说:“我们好像在哪见过?”坐在对面的戴建江说:“是啊,你给我们送过炮弹啊。”司机叔叔也受了感染,他也学着电影里敌司机的口气大声说:“嗨,美国大老板又给了一批新的,回去就换!”朱天明站起来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然后说:“报告少校,三名共*打死了我们的运输队长,强走了中吉普!”中吉普轰鸣的马达声伴着同学们开心的欢笑声一路飘洒。

工程局的级别相当于我们61支队,下属的各个分局与我们部队大队的级别等同,所以每个分局也有一辆北京吉普。运输分局北京吉普车的驾驶员,同时也是运输分局的一位书法家,运输分局很多大幅的标语都是由他来完成的,而且经常是先将空白标语贴在墙上,然后再由他来书写内容。总觉得落款“运输分局”中的“输”字写得特别好看,从那以后,我在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常用这个写法,只是将车字边换成三点水而已。

毛主席的与世长辞举国悲痛,广播报刊以及电视节目均是与毛主席逝世相关的内容。由于那个时间段正好是丹江水位很低的时候,因此丹江水电站的发电量严重不足,这导致了工程局经常大面积的停电。为了及时收看到有关毛主席逝世的电视新闻,运输分局的一辆伊法吊车就停在电视室外面的篮球场上,由这辆吊车发动后输出的电能为收看电视提供电源,这无疑展现了工人阶级关心国家大事的主人翁精神,也表达了他们对毛主席那份发自内心的无比崇敬和深切怀念。

在没有装备“T20”自卸卡车之前,汽车分局的主力汽车是德国的太拖拉和苏联的克拉斯。我们部队的太拖拉汽车为木板箱的货车型,而汽车分局的太拖拉却是全身钢铁的自卸车,分为蓝灰色和橘红色两种,双桥十轮,但大多都是些老爷车了,从成色上看便知有些年头,至少不是因为建设葛洲坝工程才添置的,因渗漏低落而满地的油污,也足以证明某些零部件的陈旧老化。寒冬时节,常有些太拖拉因为气温过低而无法启动,前车钢丝绳拖拽后车借力打火屡见不鲜。为避免这等麻烦、尴尬,很多太拖拉司机下班后,便将车停放在一个斜坡上,轮下塞石防止溜车,次日凌晨若不能启动,司机们便拆石溜车以求自燃。还常能见到这般有趣的场景,一辆发动了的太拖拉与另一辆等待援助的尾对尾,挂好倒档便油门猛轰,一旦启动成功,两车便暂作停顿,但脚下油门不松,滚滚浓烟伴着刺耳的尖叫,活像是两头刚刚交配完的大牲口粗气直喘。有两次乘坐太拖拉的经历。*碧煌是我的同班同学,他父亲是汽车分局养路队的队长,因为这个原因,*碧煌认识很多汽车分局的司机。宜昌的夏天酷暑高温,毒辣的太阳将工地上的*土路晒得焦干,车辆通过时便是遮天蔽日的尘土飞扬,对身体极为有害,同时也给安全行车带来隐患。为解决这个问题,汽车分局自制了一辆洒水车。很简单,一个铁板焊成的大水箱装在了一辆太拖拉汽车上。汽车分局办公大楼前面的公路边,一根粗大的铁管立在半空,太拖拉洒水车就在这里灌水。周二下午是老师学习,学生不用上课。*碧煌向洒水车司机表明意图,洒水车司机点头应允,我们俩便先后钻进了驾驶室里。车门上一行小字写得清楚,“驾驶室准坐四人”,因此位置绰绰有余。别看太拖拉是老爷车,但坐垫却十分的松软舒适,直到水箱里的水洒完,洒水车才会掉头返回,可能也只有贪恋玩耍的少年,才会在骄阳似火的盛夏把坐车当成一种开心的享受。

运输分局的王汉平是我的小学同学。那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多,父母有时候带不过来,因此家里大的便带着小的玩耍,所以经常有带着弟弟妹妹来学校上学的哥哥姐姐,王汉平就经常背着他的小弟弟来上学,但凡是这样的情况,学习成绩便很难令人满意,为了谋求能从老师那里顺利过关,拿我的作业去抄写便成了王汉庭的家常便饭。王汉平很够意思,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,他将一个硬壳笔记本赠送于我。笔记本的封面为一匹腾空而起的飞马,与飞马牌香烟的图案类似,纸张为很一般的马粪纸,但整个笔记本里有几张漂亮的插图,全是有关动物的,从中也学到了一些关于动物的知识。一幅插图是一对鸳鸯,雄性的羽毛绚丽无比,而雌性的就像是一只普通的麻鸭。插图下面的解释是:雄性的称鸳,磁性的称鸯,雌雄常在一起,旧社会,人们常用来比作夫妻的和好。其实新社会人们也是这样比喻的,特别强调一下旧社会,那只不过是为了与小资产阶级思想划清一下界限。鸳鸯为复合词,与凤凰的意思相同,雄性为凤,雌性为凰,所谓单凤求凰、三凤求凰。这幅插图中的动物很奇特,长着一个像鸭子一样的大扁嘴,下面的解释是:这种动物叫鸭嘴兽,只生活在澳大利亚。生物学家们很难将它们划分归类,说它是胎生的,它却产卵,说它是卵生的,它喂养后代的方法确是哺乳,想想也真有意思。另一幅印象深刻的插图是两只公鸡,站在地上的那只几乎没有尾羽,而站在树枝上的那一只却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,插图下面的解释是:这是一只日本长尾鸡,它的尾羽有一丈多长。后来在一篇资料中了解到了一些日本长尾鸡的相关知识,长尾鸡是用特别的方法饲养培育的一种观赏鸡,均为雄性,最长的尾巴可达12米左右,很难想象这般的奇特与壮观。

学校时常组织学生们去工地参加劳动,而且有时候还要分早晚班。从家里到工地的路程至少有三公里以上,不仅要扛着一把铁锹,而且还要背着一个水壶和一个解决午餐或是晚餐的饭盒。我们常说,我也为葛洲坝水电站的建设出过力流过汗,没有任何的夸张,只有满满的自豪。

这是年的初春,早晨的寒风依然凛冽,但仍然要去工地参加劳动。刚走过公路,就碰上了从运输分局办公大楼走出来的王汉平。虽然上中学就不在一个班了,但小学时代深厚的友谊夯实了仍然是朋友的基础,我们说笑着并肩前行。来到汽车分局办公大楼,路边一辆太拖拉正在发动热身。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,于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王汉平。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,不谋而合的一拍即合。我们俩站在了驾驶室的车门边。王汉平嘴甜,叔叔长叔叔短的一番请求带央求,望着晨风中扛着铁锹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手里拿着一根油条的司机叔叔像是动了恻隐之心,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油条,一边微笑着对我们点了点头。王汉平让我先上,我明白他的意思,功劳是他的,他理应享受坐在车门边的待遇。太拖拉刚要开动,迎面过来一对像是夫妻的人,他们的手里也拿着油条,这显然和司机是一个单位的。果然他们是熟人,而且这对夫妻也是来搭车的。司机叔叔扭过脸,有些难为情地说:“没办法啦,下去一个吧。”还有何话可说?下去的当然只能是坐在门边的王汉平,人算不如天算,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让人始料不及。

开挖分局位于一个坡顶,这里也很热闹,医院就在这里,工程局的第四中学也在这里,汽车分局的子弟就在开挖分局小学和第四中学上学。汽车分局的一个分队也驻扎在这里,这个分队有两种型号的汽车,一种是苏联的克拉斯,另一种是上海产的交通牌。仅凭颜色和形状就能判断出,上海生产的交通牌毫无疑问是模仿苏联克拉斯的。朝鲜电影《金姬和银姬的命运》有这样一段镜头,当金姬得知自己的孪生妹妹银姬在南朝鲜过着悲惨的生活,于是独自在公路上流泪行走,旁边一个建筑工地上,一辆卡车正在自卸沙土,这辆车就是苏制的克拉斯。朝鲜和中国同为苏联老大哥的小兄弟,拥有克拉斯汽车实属正常。在河北迁西的时候,61支队的汽车营和六大队也有交通牌汽车,其中六大队的那辆不是自卸车,而是一辆体型庞大的平板拖车。

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里,学过一篇关于汽车的课文,课文讲述了上海工人阶级克服重重困难,发扬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的工人阶级硬骨头精神,最终生产出我国第一台32吨自卸汽车的故事。很巧合的是,语文老师殷老师的粉笔盒正面的图案,正是这辆绿色的32吨自卸汽车,车轮前面还站着一位戴红领巾的女少先队员。尚小的年纪,对32吨这样的概念显然模糊,对课文中提到的轮胎的直径有1.8米也很难想象,但从图案中车轮高出女少先队员一头,基本上也能感觉这个庞然大物的大概轮廓。其实学完这篇课文没多久,工程局就装备了这种自卸汽车。快到露天剧场的平交道口旁边,有一个铁丝网围起来的货场。这天下午,铁丝网外面站满了围观的人们,其中也包括正好路过这里的我。起重工捆好钢丝绳之后,一辆轮式吊车便将平板车皮上的32吨自卸汽车吊起,吊车的臂杆在空中划了个半圆,然后稳稳当当的把汽车摆放在地上,人们悬着的心也随着汽车一起落了地。在这辆吊车面前,32吨自卸汽车就像是老鹰爪下的小鸡,又像是儿童手中任意摆弄的积木。现代京剧《海港》有这样几句唱词,“大吊车,真厉害,成吨的钢铁,它轻轻地一抓就起来。”因为小学的同班同学,很荣幸的乘坐过一次32吨自卸汽车。

工程局的第一中学(今宜昌市第22中学)新建成的教学楼,就坐落在铁路分局过去不远的公路边,学校的教学楼由四栋呈“口”字型的楼房组成,不过我离开宜昌的时候,下面的那一栋尚未完工。中学搬走以后就只剩下了小学。(后更名为综合厂小学。)老师们在招待所食堂搭伙,加之不再考虑初中、高中一些学生的午餐问题,学校原来的食堂也就停火作罢,不过一个相对宽敞的室内场地成了我们经常来打排球的地方。排球飞向了食堂的角落,张汉庆碎步快跑、眼随球去,不想小腿一下撞在角落里一口大铁锅的边沿上,张汉庆捂腿倒地、痛苦呻吟,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。大家慌了神,连搀带扶的把张汉庆弄到了公路边。此时正好有一辆32吨自卸汽车开了过来,韩宝山挥手示意停车,32吨自卸车果然停了下来。韩宝山是汽车分局的子弟,父亲是汽车分局的司机,他认识的司机自然很多,也包括这辆三十二吨自卸车的司机。司机后面有一排座位,可以坐两个大人。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张汉庆弄上了车,32吨自卸车向医院开去。32吨自卸车的坐垫宽大松软,其舒适安逸的程度远远胜过太拖拉汽车。驾驶这辆32吨自卸车的年轻司机名叫李大潮。

湖北省总工会原定于年的国庆,在省会武汉市举行全省职工文艺调演,工程局也报名参加。工程局本有一支文艺宣传队,但因为是脱产专业的,所以不符合参演条件,工程局为此成立了一支临时的文艺宣传队,正好利用暑假的机会,排练地点就在我家旁边的综合厂小学。其中有一个八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表演的男声表演唱,“我们是的汽车驾驶员”,两人一组,分别介绍自己驾驶的车辆,“我开解放牌;我开*河牌,;我开交通台。剩下的两位却卖了个关子,“你们猜,我们俩开的是什么车嘛?”接下来,两人便边说边唱的描述起来,“远看云一团,近看一座山,出渣哟,运料哟,雄呀雄赳赳,工地上数它跑得欢。”最后两人才为大家解开谜团,原来他们俩驾驶的就是上海产的32吨自卸车。呵呵,建设葛洲坝,进口汽车是绝对的主力,但在这个特殊的场合,祖国和民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。这八个小伙子中,有三位也是篮球运动员,其中两位来自汽车分局,另一位则是来自铁路分局篮球队的14号。因为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逝世,这台文艺汇演因故取消。

杭州西湖闻名遐迩,武汉东湖也颇有名气。大寨路顺宜昌市制药厂过去不远,公路便是一个左急转,公路右边的一片空地上,算是宜昌市郊区相对热闹的一个地方,这里有一家*副食店,一家不大的百货商店,一个很小的文具用品商店,以及一个肉食铺和一个菜疏店,人们把这里统称为东湖商店。在铁路分局铁路基的旁边,有一个自然形成的湖泊,工程局的人们也把这个湖泊叫做东湖,或许东湖商店就是因为这个湖泊而得名的吧。虽不能与武汉东湖相提并论,但这里却是很多垂钓捕鱼者休闲放松的乐园,每逢节假日,湖边就围满了握竿默守的钓者,湖中心也常有荡舟抛网的渔夫,甚至也在这里见到过鸬鹚捕鱼的绝妙。湖北省有两朵漂亮的花,作为我国的一个产棉大省,棉花自然是其中的一朵,遍布全省的大小湖泊,使得荷花成为湖北省的另一朵美丽艳芳。湘鄂由洞庭湖分南北,湘菜属八大菜系之一,而鄂菜却不在八大菜系之列,但你要想吃正宗的排骨炖莲藕,湖北人的级别在教授之上。荷花不仅出污泥而不染,而且生命力极强。只要有一点藕的残根碎须,碧绿的荷叶终将平展于水面,待秋风轻拂湖面时,荷叶绿蛙坐,粉蕾翠鸟摇,这里远离马达轰鸣、尘土飞扬的工地,这里是暂时逃离喧嚣嘈杂后的人们静心舒神的世外桃源。年我离开宜昌之前,这个美丽的湖泊已荡然无存,最终将它填为平地的,是三江基坑里那一车又一车的土石方。运送这些土石方的主力自卸车,是汽车分局的一、二两个分队,这两个分队位于望洲岗附近的沙石分局,一片很大的洼地里停满了这两个分队的“T20”自卸汽车。后来又出现了一种形状与T20差不多,但吨位却大了更多的自卸汽车,有人叫它T30。T20自卸车的前面,有一个很明显的T20标志,但T30自卸车并没有见到T30这样的标志。或许T20T30只是一种通俗的叫法,这种自卸车真正的名字叫什么,至今尚不得而知。61支队也有T20,但没有T30,61支队五大队二中队是T20中队,不过也不全是T20,还有一部分北京某家汽车厂模仿生产的“”。

参加工地劳动,最难熬的是中午休息的那段时间,磨皮擦痒,百般无聊。三江基坑里有几台太原重型机械厂产的四立方米的挖土机,爆破之后的土石方便是由它装在T20汽车上然后运走的。T20装两斗,T30、上海32吨装三斗。很多同学都对4立方挖土机兴趣浓厚,经得挖土机司机叔叔的同意,我们顺着楼梯爬了上去。挖土机只左右划了几个半圆,我们就感觉头晕目眩的想呕吐,装完一辆T20之后,我们便争先恐后的下梯逃离,享受不了这种有些像坐飞机的待遇,想当飞行员,可能首先要过这一关。听父亲说过,61支队二大队的主要工作任务是开挖,所以也装备有这种4立方米挖土机。即便是“战报”,也不用挖土机这个称呼,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字,“电铲”。为它输送电源的电缆有杯口般粗,全班同学曾多次为4立方米挖土机拉拽过电缆。

一台日本推土机将爆破后散乱的石块沙土聚拢起来,以便挖土机的操作,十多辆T20汽车排队等候。有些T20司机便下车透风,也顺便点燃一支香烟。这些T20司机都是些20多岁的年轻人,装束穿着也差不太多,上身一件蓝色工作服,下身一条绿色*裤,有些头上还戴着一顶没有帽徽的软檐*帽,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与部队有些关联。果然是这样,工程局需要大量的年轻驾驶员,武汉*区某运输团的驾驶员集体复退来到工程局,他们继续保持发扬吃苦耐劳、不怕牺牲的*人作风,为长江第一坝的建设添砖加瓦。好奇与探索是男孩子们的一大特点,有些男同学对司机叔叔们提出请求,想坐T20汽车玩耍玩耍。司机叔叔们显得有些惊讶,这帮半大不小的愣头少年怎会有如此想法?但还是有些司机经不住我们的一番苦苦哀求表示了同意。T20汽车的驾驶室的后座可以乘坐一人,但我们这样的少年可以坐两个。T20汽车的后座比起上海32吨那就差得太多了,严格地说,T20汽车的后座主要的功能并不是座位,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工具箱。有车坐就不错了,哪来那么高的要求?大家两人一组便钻进了驾驶室,我的搭档是同班同学朱长青。最先坐的是号车,而且做过两次,坐过一次号,叔叔是湖北洪湖市人,车里挂着一块很引以为荣的牌子,“红旗设备”,坐的最多的是号,叔叔名叫吕学辉,在部队的时候是开生活车的,驾驶的车辆为苏制“嘎斯51”。号司机个子很小,常戴着一顶*帽,但人却很厉害,没人能坐到他的车,一旦向他提出坐车的要求,骂你个狗血喷头那是你找不自在。这次倒渣的地点是在夜明珠,这里驻扎医院,代号。这里有一座山名叫“镇镜山”,年的7月15日,解放宜昌的中国人民解放*与负隅顽抗的国民*守*在这里有一场激战,我*为13兵团47*师的团,由团参谋长路冠英率领。激战中,团参谋长路冠英,一营副营长魏国卿,二营副营长张国壮烈牺牲。最高级别的指挥员,在解放这座城市的战斗中英勇牺牲,在我*的历史上可能并不多见。解放宜昌的战役中,一共有位解放*战士光荣牺牲,仅在镇镜山这场战斗中,我*就有名官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。为纪念这些革命先烈,东山之巅矗立着一座雄伟挺拔的革命烈士纪念碑,毛主席手书“革命烈士永垂不朽”八个镏金大字熠熠生辉,镇镜山也改名为英雄山,这便是英雄山小学、英雄山粮店名字的由来。

和运输分局一样,汽车分局也有一辆北京吉普车,停放在办公大楼后面的一个小平台上。这里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,所以常见到吉普车司机擦洗自己的这辆爱车。司机个子不高,从穿着动作上看,也像是与部队有些瓜葛。后来到了河北迁西部队子弟学校,发现班里有位叫“向林”的男同学,与汽车分局的吉普车司机相貌十分酷似,果不其然,吉普车司机就是向林的大哥向国*。向国*大哥曾经在一支部队里服役,退伍后分配在工程局汽车分局,能驾驶这辆为分局领导服务的北京吉普,或许是因为向大哥有退伍*人与共产*员的双重身份。从三江基坑劳动回来有一条捷径,从三江基坑的侧面爬上来,穿过公路之后,便是指挥部露天剧场的后门。进入露天剧场的后门之前,要经过指挥部的小车库,车库里停放着十几辆各种型号的吉普车和小轿车,这是工程局领导们坐的车,与61支队小车排的规模级别应该相差不大。小轿车主要是“华沙”和“伏尔加”,还有两辆叫不上名字的黑色轿车,不过一看就是老态龙钟的样子,中苏友好时代的产物,怎么也有十几20年的岁月了。

这天上午,全校的学生们正在做课间操,还算平坦笔直的公路上,一列由吉普车和小轿车组成的车队呼啸而过,从未见过这般浩浩荡荡的壮观场面,学生们停止了操练扭头观望。后来听老师说,这是水电部的领导来工程局视察工作,由水电部长亲自带队,当时的水电部长,就是德高望重的钱正英老太太。也是在我离开宜昌之前不久,工程局的小轿车迎来了鸟枪换炮的时代。70年代中期,有一部名叫《火红的年代》的电影,电影快要结尾的时候,公路上驶来了两辆上海牌小轿车,前一辆坐的是白厂长和总工程师,后一辆坐的是厂*委王书记和电影里的主人公赵四海。工程局也有了一辆和电影里完全一样的上海牌小轿车。此时的工程局已更名为葛洲坝工程局,据说这辆淡*色的上海牌小轿车,是葛洲坝工程局*委书记刘书田的坐骑。

曾经声名显赫的葛洲坝,如今以被如雷贯耳的三峡大坝渐渐的遮盖笼罩,或许正应了后来者居上这条法则。40多年前的那些汽车,已在扬起的滚滚尘埃中驶向远方,或许是因为废铁一堆而被大卸八块,也或许是为了向人们述说曾经的历史而摆在了老爷车博物馆。曾经波涛汹涌的长江三峡,如今已是水面如镜的高峡平湖,在一代又一代的水电人面前,长江这匹狂躁暴烈的野马,如今已被驯服成一头随意鞭驱的乖羊,难忘当年工程如火如荼的建设场景,亦难忘工程局曾经那些纵横驰骋的大小汽车。

(深潭留鱼.2.20于广西柳州。特约责任编辑:雪落紫藤)

刘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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