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劳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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迁暮虚实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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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曾经有过一丝念想。走过这段路的时候,她会想起来。

如果依照我的预期,这故事会发展地更好,如果当时我留下,说不定她可以同我一道,走出那个我永远无法走出的记忆的城。但她现在在那里,由道路此端望向尽头,由茂密树荫下的小径徐步前行,她提到过自己对风的喜欢,所以如果此时有风经过,有树叶纷扬响起,在那个我已经记不清的角落,她或许可以想起我。

而我也一样。

脑海中一直有这般异样的回响,像是五月冗长的雨季,城市绚烂而刺眼的霓虹中,时常兀立着的声音,例如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、落雨坠地的破碎声、耳畔萦绕的交流声……其实如何点缀也不过是喧嚣。脚下的陆地由砖石堆砌或柏油铺陈,清扫洗尘后转瞬便沾染泥泞。那时我抓住栏杆,孤身一人,在人潮间穿行,脚步之快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与世界存在任何类似于仇恨的羁绊。我与她不同,我不信神,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大理解书上所写的羁绊和宿命。我只是向前走,不加情感地向前走。我笔下描绘说,这是自己为人生留下的答复。

后来我曾去过那座冰冷的山城,我真的又回到那个昏沉的角落。那里大约没什么生息了,我走过小径时,听不见应有的嘶哑的鸟鸣声。失去了家人的庇护,失去了最好朋友的联系,几年前我就是这样,居无定所的,像我曾发誓的那样成为了流浪的人,可流浪的我得不到我曾想象的落日的背景,也根本没有凄凉的杜鹃的叫喊。所有的这些从来都不尽人意,要我知晓这旅行的行进,漫长而漫长,似总能催人回忆起这万般种种。

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过往了,久远得如同幼年犯下的过错。

时间很长,所以向前追溯的故事也有很多。

文/迁暮

01.

父亲说我一直仇视这个世界,现在想来果真如此,我对世界的排斥可能已经到了封建的地步。在我离开前的那段生活里,这种感觉其实很明显,不过我倒不会借此为由向周遭抱怨(这种抱怨更像是无理取闹),我的那些感伤、狂喜,甚至说是恨,我都让它们根植在心底,以为如果有一日我逃出这个地方,我总能记录下这些,依次向世界公布一个少年的呐喊,纵然这呐喊依旧寂静。

我真正意义上来到墙外是在高三,并非因为毕业,更像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自愿转离。我希望我能用自愿这个词。我记忆里此前的生活,荒诞如同一出剧目,随之则是无数几何证明带来的乏味,它们紧盯那时彷徨却无言的我,仿佛拿哑巴开玩笑总能寻得乐趣那般,这乐趣间,不安和枯燥也从不缺席。难以忍受平淡生活如我曾屡次产生离开的想法,尽管都无疾而终。我想我该是需要别人的帮助,就像《危险心灵》中谢*杰那样,我需要揭竿而起、组织革命。然而这又只是嘴上说说,偶尔在梦中扮演酒后断片,梦醒后一切依旧,课堂仍无声,头脑仍晕眩,我仍需要煎熬般地面对生活,数着秒针流逝荒诞度日。

于是我开始写作,像语文课本中说的那样陶醉于文思,以至不再幻想些什么逃离。我的座位在班级的角落,视野很空旷,足够观察到每个人一日的状貌。这算是一项优势。那时的记忆中鲜明兀立着持续不断的装修声,真的是持续了很久,我总是以为这样下去是要装修出一番新的天地。人对于声音这项特性永远是敏感的,感官与大脑之间配合默契:嘈杂鼎沸的人声、时钟摆动的敲击声、无绳电锤的打击声,有些细微的区别,只是都一样地令人不适。到了高二以后那种不适愈渐强烈,偶尔摆脱神游试图耐心听下课业,却感到无力支撑,旋即摇摇欲坠。

高二开学时转来了新的老师,名为梅栋江,穿着很前卫,看上去就并不适合这里。对于她出现有很多传闻,有之说是在城里的学校体罚学生被举报的,有之说是好心自愿前来支教的,更有甚者,说她是秘密组织的间谍,要来挑拨人心。总之传言大多捕风捉影,或者夸大其词。我不相信所谓“自愿”的说法,所以我其实更愿意听从第一条。就如她在我的作文本上一度评价的“黑暗”一事,我好像就是喜欢这样思考,也许要怪我把人心都想得极混沌,也许这又根本就是现实。这次我更倾向于后者。我见过很多这样的老师,一味强调积极强调真善美,却不知有些人根本做不到把“善”和“真”放在一起。若当真依顺,难道这世上的批判文学多是乌有?我想这并没有道理,也许是我太在意了。

02.

学校下发的校刊堆在桌面一角,四周喧哗声极盛,交谈或攀谈都让心跳无处安放,唯有这处角落里,时宫能够抓住空气间仅存的安宁。“起初出生于此,随即成长: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然后真正独立。”黑色笔记本上摘录着诸如此类的文字,她一页一页地翻阅,其实聊胜于无。高中女生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,通常是一群人在附近乱逛,通常会讨论所谓的秘密。而时宫不同。她自己一个人看书,看木心,看顾城,看方才的语段一晃而过,偶尔有些感触,她就写下来,写一篇给自己欣赏的文字。老师并不能理解她笔下的东西,所以她无从请教。非要说的话,愿意静心读她的文字的,也就只有徐木了。

“这一次的文章,又只有你被老师念叨着。”放学时时宫对徐木说。

徐木安静地看着失落的少女。冬日,天色暗下来时风势很大,刮起阵阵寒意,吹着她额前的发丝,双手泛暗红色。他在小摊上买了两串香肠,一份给她。时宫虽冷,但她原本就怕烫,也不想在对方面前留下难看的吃相,便一直矜持地端到家,余光偶尔看向须木。他还在读侯文咏的作品,神情很专注,眼镜上映出繁密的文字。时宫看着他,微微勾了下嘴角。

这样的沉默其实很好,没有不安,没有喧哗,一切都顺心。时宫大概也希望这些日常的延续,像食物的温暖在肺腑间传递,整个人好像也暖和地融化开来。如果时间可以停在每一天的落日,时宫也许还能拾起对未来的期待。

01.

我希望走出去,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夙愿。学期末有过一个全国范围的比赛,校内只有一个名额,梅老师似乎很看重我,为我争取到这一名额还征求了我的意见。我问会影响学习吗,她说可能,但还是要我考虑一下,随后便摆弄键盘复印出一张通知,同时递来一张征文的报名表。我想这“考虑”自有它的深意所在。那张通知上零散写了一堆文字,我取过文件,一眼过去并不能理解那些凌乱的字符与奖项,但我看见了作为复赛选址的上海。于是我向她要了笔,那个狭小的方格里,我签上了“徐木”二字。

就像落笔时那般果断,初选一路顺风。期末考试前几天我飞去上海参加决赛,候场时仿佛镇定自若。比赛的出题为“时代”,我原本第一时间想到了构思,想写的是学生学习负重的处境,最终几番斟酌过后还是把已经成形的大纲划去,开始构想刻苦学习于当今的意义。写得很不自然,成稿几乎是令笔者自己都心生厌恶。时间到后,对着已经重审过五遍的文字我头脑空白,上交时我的手指在纸张边缘微颤,我想它大概走不进这个时代。

几天后对于比赛没有任何消息,我对梅老师说应该是没机会了,毕竟写了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东西;又过了几天,校长在晨会上特意提到我的姓名,说是要颁奖,全国金奖。一时之间,我的情绪竟然没有丝毫波动,我沉默着出列,沉默着上台,沉默取过奖状,沉默人群间荡起“这是荣誉”之类的陈词,记不清楚。反而是梅老师的笑颜,恍若仍在进行的装修声,令人难以忘怀。

到了高三,我就不再计较。

02.

“你也看不起这些人吗?”时宫问。

“我……我并不清楚。”徐木回答。

徐木的话像是敷衍,像靠近就会破灭的幻觉。时宫知道自己还是不愿接受任何的肯定或否定,无言最好。无言的话,自己的好奇便不会引来事后的悔过。

时宫想到有一次他和母亲吃饭也是这样的,她问:“你是不是会怪罪爸带你来这个偏僻的山城?”“之后再说吧。”母亲回答。母亲的答复也正如徐木那样,立场不明,听起来毫无想法,其实无可奈何的更多。

她做完作业,坐在窗前读徐木主编的校刊,已经是几个月前派发的了,但她还是愿意往复,至少在那些自己并不是看得很懂的文字里,时宫能够看见最真实的对方。所有文字在眼中游荡,阅毕至末尾,“独立”二字又一度侵占脑海,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难以倾诉,笔下呻吟压迫人到几乎无法承受。时宫记得这痛,但却上瘾般地不愿释怀。如果沉重的不仅仅是残忍而苟存幸福,那该有多好。

父亲还在向老师询问自己的近况,母亲将烧好的菜端出来摆在桌子上,这由门缝窥见的景象,却使时宫自心底感到莫名的虚幻。

晚上的时候父亲问她:“你觉得附近那个徐木怎么样?”

“就那样。”

“就那样?我是觉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。”父亲接着不怀好意地说道:“他好像文章写得不错,又和你一个班,你找时间也去和人家交流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这顿饭除了这些话总体来说还算平淡,没有灾厄般降临的质疑,也没有含沙射影如仇家般的目光,一切都还好。听见父亲对自己学习上的关心,尽管演技拙劣,话语已能在记忆间转瞬消散,毕竟他未曾试过知晓自己是否请教过谁、提问过谁,是有几分认真,又努力了多少。对于这些,可以一概不知,从前会显得沉重的,当下却丧失了窒息的痛感,更不像有过存在的痕迹。

从记忆之初伊始,直至如今,一切都是这样。

很多时候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切肤之痛作出强调,无论新词滥调,不加区别地埋在目光深处。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,一切都是这样。时宫以为自己一定是已经度过了这段时期,她感觉自己早已开始改变,变得沉默,变得麻木,变得能够虚伪地忍受。自己生活的大部分由他人全权操控,剩下的细枝末节则得以独自体味。

她在初中时写下了某封遗书,现在已然不知去向。她回忆,那时的每一个文字都有自己全身心的投入,她曾无数次地呆望窗外那或许圆满的月,心中默默许愿,而直到最后颤抖着署名,自己也未能真正得偿所愿,反而是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,再醒来时,才知道母亲为了这件事哭了整整三夜。

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死过一次了。所以那封遗书也不是毫无意义。

这三天的时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她未尝悉知。她的潜意识所告诉她的是,两个人的争吵,与愤然。当她真正可以下楼重新面对世界,她看见那些新的花瓶以及玻璃茶具,整个客厅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,而这恰恰印证了她的预料。她只是不说出来,她以为,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,以自己为命基的二人就可以永远这样平和地生活下去。

他们的生活,如今成为了以自己为意义的存在。这无异于错位,一种无法修正的错位。其间的罅隙容不得半分压迫的干预,仅仅是喃喃自语都可能致使支离破碎。在她的视界中,似乎一切都在慢慢愈合。但她知道实际上这背后的所有,早已被侵蚀得一无所遗。生活寡淡得如水一般,而若是辛辣起来,则又像沉溺那样煎熬。

徐木告诉她:“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状况,过去了就好。”

她回答:“也许吧。”

她对那段日子还存有念想。通常是每晚十一二点以后,通常自己还没有跌入梦境,通常在此时听见微乎其微的争吵,随后额头隐隐作痛,枕巾便被自己温凉的眼泪所浸湿。他们一定是以为她睡了,其实并没有。她一直不知该怎么做,无法独立面对,便只能哭,任由窗外涌入的夜风淹没自己的悲鸣。长久的躁乱过后,一切落尾收场,而她早已受寒意侵占全身,眼前世界混沌颠倒,心脏犹如干瘪而无力跳动,只剩下无尽的绞痛蔓延于脑海。

这里什么都不剩,除了徐木。

那样的午夜,她打开邮箱,落下名为恐慌的文字。

01.

高三前的夏天,我在培训班里复习。

真的是无法逃脱的野兽,那年的夏天,一如由六十二日编制而成的永恒。*昏由短暂日渐漫长,课业由新意趋于无趣,在他们的抱怨之中,我清楚地知道,这不过是意志在作祟——于命运这样沉重的抉择面前,一切都显得如此徒劳无益。

我们在山城特有的砖楼间复课,空气里漂浮着难以描述的气味,似乎是汗臭、泥土与唾沫的混合,亦或是某个角落老鼠死亡发出的气味,本质上是差不多的。门口有一片所谓花坛的草地,杂草丛生,有荆棘盘布其中,所以很少有人接近。这时我遇见了Z,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人。他告诉我沉默是为了看见这个世界,看清这个世界,他的文章里,从来就没有故事的原貌,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这就是他眼里的东西。原来我们都同样信奉世界的切口,只是我心甘情愿,而他不得不。

Z其实是学校里某个老师的儿子,我没问过,我不觉得这有必要。我们同彼此很相似,无论是阅读习惯、写作见闻,还是家庭生活、心中展望,都无一例外。我们在残垣断壁间唯一矗立的两棵香樟树下休息,或者是阅读,不加选择地阅读,彼此相互推荐了许多不同的书籍,有时恰好撞上同一部书,就一起看。我读雨果、兰博的小说,他说其实国内也有许多不错的小说作者,这时我无言。我对于“国内”几乎毫无概念。

只是快开学了,原本冷清的街道又被清一色的校服填满。我很想看看书中所写到的“接踵摩肩”,愿望很小,但却无法实现。我原以为我们这一代该是最幸福的,类似于老一辈口中的好时代。只是,那样的我们竟只能通过书籍和幻想以描绘世界,即便是外人眼中极为寻常的事物,都可能于脑海上演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我和Z称之为创世纪,而陆地早在诞生之际便构建成形,唯剩干涸的海洋与荒草等待滋养。

那年有很多事物被建了起来,不过装修声却始终萦绕耳畔。我和Z说我们开学之后也要一起读书,Z只是沉默。过了几天,听说Z被选入了好班,作为高考冲刺,我就没有再见到过他,只是一个人在香樟下无所事事。再后来,连香樟也被砍掉了。

原来那六十二天并不是永恒。

02.

一直到很久以后,徐木和时宫也通过邮箱保持着联系。徐木打字很快,每次都是即时回复,而这零零散散数字,却成为时宫对生活最后的念想。

那时的他还陪着她。

他们的相视相识相知,不算巧合,大概是命中注定两颗寂静星球的交汇。分明在喧闹的教室间打亮灯光,接触和发展从来都心照不宣。她向他吐露往事,他为她承担哀叹。那段时间时宫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慰藉,像是生活仍存留着黑暗背面的善意,她觉得自己还能够相信,还能和另一个人于*昏的背景下徐步前行。这是对她的解脱。

她想起两人共行的最后一次,徐木修改时宫的文章时看见了老师的评语,言简意赅,大多是说用词过分深度,不要去写这种风格。左上角不及格的分数暗红却鲜艳。那时的他几乎是把整部随笔所有的文字都看了一遍,怔怔地在原地顿了半晌,回过头对她说:“你觉得梅老师的评语怎么样?”

“我觉得还可以啊。”

“真的?你这里有几篇的水准已经差不多和我一样了,这对你不公平。”徐木将随笔交还给时宫,“写文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。你等着,我明天会为你平怨。”

时宫接过随笔,突然间愣住了。随笔不知觉地跌落在地上,沾染上灰尘。时宫弯下腰去捡,抬头却发现徐木已经离开了这里。

01.

我在街道上游荡的时候,周围有人骑着自行车竞速。他们欢悦的笑颜中全然没有高考将至的意味。我说我要回家,但是往哪里去,又是为了什么,我说不清楚。我只知道自己的灵魂已快要忘却本体,以至眼前的一切并未能定下虚实的标准,混沌如同梦中发生的事情那般。

如若当时闯入我梦境的人正是她,我想,我大概早就预见了错肩。

02.

这是一段秘密,真正算得上是秘密的秘密。

她未曾想,第二日平常遵纪的少年会在学校迟到,在众人和刚刚进班的师长面前缓缓经过。那时不存在任何的敬语,面无表情。待她又一度称赞这个自己最宝贵的学生的文章时,他直接站起身:

“梅老师。我觉得。这次的文章。时宫写得更好。”

“……你说什么呢?”

这间房间第一次受寂静围困。

没有人知道此后发生了什么,即使是窥听动荡的人,或许也遗忘此事如闹剧。那时时宫在办公室的门口踱步,漫不经心地聆听其间所发生的一切,并不是很清晰,只是在最后,可以听见一阵男声的呵斥,随后门打开,徐木便面不改色地走了出来。

01.

那屋舍间的沉重较先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猛烈,我盯着她的背影进门,一如那日*昏下我预料过的那样。我知道无论如何一切似乎都僵持下去了,所以一直到她回过身看向我,我的执念仍丝毫不改。我想,如果是谢*杰,他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。

我说:“梅老师,我自以为时宫的文章该是中上等的,您留下的那些评语我看过了,您能再给我解释一下吗?”

她说:“你以为就是你以为?我这个老师都没有认可,你要怎么说?”

我说:“难道不应该给她以真实的意见吗?您可是老师呢。”

她说:“呵。我不想和你撕破脸,你刚刚课上的行为,还知道我是老师呢?能做到这种程度,你还和我谈什么?没必要谈了。”

我说:“但……我好歹是国……没……请您一定要注意为人师表。”

她冷笑,“国一?你要说国一?你这都是我的功劳吧?你个山城的小屁孩懂些什么啊?你真当自己是天才了啊?你这是不尊重我!你现在就给我道歉,我很生气!你给我仔细地看,自己到底算老几!”

虽然言论激烈,但我知道,她所说的这些,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。

我突然想到,我分明近乎偏执地呐喊过要逃出这片废土。可这仅仅只是我所心心念念的事情罢了。我终于记起,我一直就是这个角落的人。我逃不出这座城市,永远逃不出去。

可这有多可悲。

“梅栋江!你不配做老师!”我随之怒吼道,回身离去时,时宫的身影隐约浮现在眼前。

02.

他身体的形状,于门再度闭合的瞬间,溶解于那人的视线。

他从时宫身边擦肩而过。四周是那样安静。

然后他说“时宫,该走了。”

01.

装修声的停止是在那一年。

是特色建筑,像我说的那样,依旧是砖房。这座荒僻的山城已经无法再出现任何值得我记录的事物,唯一的一丝新意也不过是石砖所赋予的揣测。我一度以为人是活在尘土之中的,没有木头质感的门扉,没有值得赞美的创意,就好像我们是古时受拘禁于家中的希腊妇人,哭喊着逃出去、求自由,尽管有些人并不自知。

但我知道。所以在那个下午,我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入办公室,赤口毒舌一并竟上,对着昔日师长无所顾忌,一如宣泄了几年来未曾出现过的愤懑。我看着他们从诧异直至沮丧的神情,其实很想笑,即便我知道结局如何。我跑出校门,如同就可以逃出这片界域,这又使我听见尘埃于耳畔断裂的声音,很微弱,几乎悄无声息。

那几天以来,一直都在下雨,我也未曾出过家门。听说学校要惩罚我的罪行,所以我要离开。不过我先溜进学校去见了Z,我想该是最后一面。我和Z在操场上走,不远处有离开学校的货车。Z说既然要离开,那就两个人一起搭货车离开好了。我问他目的地是哪里,他说由天定,不然就一路向北。我说我还有几支笔,我们可以开杂志社写文章,或者一直旅游,做一对浪人。杂志的名称我们想了很多,不过都类似于《青草》、《白云》一类的,全无意义。货车的喇叭声开始靠近,然后又逐渐远离,成为远方的一缕回响。Z和我开始大笑,肆无忌惮地笑,直到大脑开始作痛。Z好像又在落泪,我想安慰他,只是我甚至都无法自制。这时我突然觉得学校的确如同古希腊的城邦,这座山城也是城邦,我们毫无意外地都成为了妇女……

02.

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——

这世道里,或许一切都不可知;所谓对于“独立”二字的感觉,在时日间消耗殆尽。时宫所看到的世界,大部分错位于沉沦与赎救。然而那太痛苦,致使人们想要融入纷争,融入人群,却忘记了自己的本初。至此,一切分崩离析,唯剩最后一丝念想支付着自己,试图面对一切。

“三零三班,徐木同学,参加作文大赛的征稿活动,涉及抄袭。”

“时宫,该走了。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。你会来的吧?”

最后的谩骂声中,徐木这样问道。

那些人平淡如常,各自组织构架排遣欲望。当有人想要脱离群体的时候,当有人犯下过错的时候,他们则又得以于道德顶端发起斥责。因为那是极度合理的事情,面对这个世界,也就再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容忍;因为这个世界是无理取闹的,那些人就有权肆意发挥优越感,压迫他人犹如乐此不疲。生活之贫乏从伊始就可以看见结局,墙内禁闭,可谁却知晓墙外的墙依旧混沌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01.(03.)

父亲被调去市里工作,我以为,这该是我的祈愿显灵了的结果。我很乐意这么想,尽管我曾经说自己是不信神的。搬家那天我整理了自己房间里所有的杂物,装入一个共同的箱子,很少,其实也不过几本笔记。不过搬起来很沉重。那天父亲开车摆脱城门,远处的校园由依稀可见转瞬化为虚无。两旁的道路上甚至没有任何植被,仅仅是干枯的沙丘,却仿佛还能供细流摆布。我沉默。我听见不远处依然进行的装修声,大脑如同钝痛般难以思考,像行走,像呼吸。

年3月30日完成初稿

年4月7日定稿

文字/迁暮

图片/网络

排版/迁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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